目錄
想聽這篇的聲音版嗎？快來這裡聽Podcast！
Ep. 64
今天，我又跟你約好了。我們一起花一個下午，離開繁忙的都市，來到了那間郊外的茶館。我們跟上次一樣，坐著、悠閒地聊聊人生吧。
在茶館的小聚
你走在我的前面，推開了茶館的木門。我們眼前又再出現了復古的空間，在這裡時間的流逝放慢了一倍。門框旁的風鈴代替我們告知老闆我們的到來。老闆聽到聲音，馬上轉過頭來，用親切的微笑問候我們說：「唉呀，是你們呀。你們今天也想坐上次那張桌子嗎？」
你點了點頭，說：「好呀！我喝跟上次一樣的就好。」我跟老闆點了一壺淺焙的藝妓手沖咖啡，今天我想用花香和果香的咖啡點綴我們的對談。
老闆開朗地說：「沒問題，你們先去坐著。我等一下就幫你們把飲料送過去。」
我們穿過後門，在那張戶外的桌子坐下。上次我們也在這裡聊了好久，聊著30年後的我們會是怎樣的。
我們坐著，自在地坐著，不發一語，各自看看天空、聞著青草樹木的香氣、感受著風的流動。就這樣坐著，休息，沒有壓力，只是照最自在的方式存在著。
我問你：「這樣單純地發呆，真的很舒服，對不對？」
你說：「嗯。平常生活太忙了，根本不敢想像。這真是種奢侈。但，這樣真的太爽了。」
老闆捧著飲料走了過來，輕柔地放在我們面前。他說：「用心喝跟用嘴巴喝，味道是不一樣的喔！」他留下了一個笑容，然後轉身離開。
我問你：「你知道一壺手沖咖啡在不同溫度的時候喝，風味都會不一樣嗎？所以一壺咖啡，我會從熱喝到常溫，感受不同溫度下的風味變化。」
你說：「那如果你發現一壺咖啡熱的比冷掉的時候好喝，就回不去了耶。不能在最大程度去享受最好喝的狀態，不可惜嗎？」
我說：
「我覺得沒有所謂可惜不可惜耶。因為這本來世界上本來就不存在早知道。
我覺得比起全在那壺咖啡最美好的時候享用，我更喜歡能完整地體驗那壺咖啡所有的狀態。
既然不能回頭，不如專注於每個當下的體驗。
這樣我才不會緊抓著已經過去的體驗而錯過當下的美好。」
我問你：
「你的人生有遺憾和後悔嗎？」
你開始陷入了思考。從你的眼神中，我知道你正在回憶你過去走過的路，並且在捕捉某些時刻。
你的後悔遺憾
你說：「我後悔小時候沒有好好學跳舞和鋼琴。」
你說：「我後悔當時沒有堅持選擇自己喜歡的科系。」
你說：「我後悔當時太認真讀書，沒有好好快樂地生活。」
你說：「我後悔沒有好好珍惜與阿嬤相處的時光，她生病前我還跟她頂嘴。但她離開了，我已經沒有機會道歉。」
你說：「難得回去外公家一趟，離開時沒有好好道別。後來外公出了意外，離開了，再也沒機會好好說再見。」
你說：「我過去不懂得珍惜跟朋友的關係，現在就嘗試修復關係，用時間去等待。」
你說：「很可惜我跟丈夫都沒有學會溝通內心的需要，直到彼此傷痕累累，直到他說他要離開。有時候會想，為什麼事情會走到這個地步呢？」
你說：「我常常會想著，如果當時我有用力地告訴他我有多珍惜他，現在在他身邊的人會不會是我。」
你說：「我已經有幾百萬次質問自己，當時如果我沒有這樣做，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了。這一切後果，我都活該承受。」
你說：
「很多年了。那些畫面還是會時不時跳出來質疑我當初的選擇。我能怎樣呢？
我很清楚事情已經過去了。錯過就是錯過了。回不去了。
再多想也沒有用，但我卻無法擺脫那陰魂不散的責怪。
那些『如果當初…』一再地一巴一巴打在我的臉上，我卻又無力反擊，也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反擊。
我似乎，找不到方法原諒自己。我討厭自己，卻無法脫離自己。
一想到就刺痛的感覺，很難受，很難受。
我像被困在一個佈滿刺的籠子裡，好多年了。
我想終止這個懲罰，心裡卻又覺得『還不夠。還不夠』。
我真的，可以自由嗎？」
那個被囚在籠中的你
後悔、遺憾的感覺，真的很痛，對不對？
我知道這不是旁人說幾句話，就能幫助你放過自己的。甚至，你的心也許還不允許你放過自己。你看得見嗎？那個判官不是其他任何人，而是你自己。在籠子裡哀求著被釋放的是你自己，緊抓著鑰匙不願把門打開的也是你自己。
每一次的想像，想著「如果當初怎樣，那就怎樣」，都是一條控訴的罪狀，都像在告訴你說：你就是如此罪大惡極、不可原諒，所以你還要繼續將自己囚禁在這裡，在這個佈滿刺的籠裡。甚至，你會主動去觸踫那些刺，用痛楚來提醒自己犯過的錯、沒做好的事。
你真的，真的，罪大惡極到這種程度嗎？還不夠嗎？這麼多年了，還不夠嗎？
總是盯著那些罪狀的你，有多久沒有好好照照鏡子，看看長期被囚在籠中的自己？你看看他，他的眼神、表情、體態，是怎樣的？
我看見的，不是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，而是一個很瘦小、很滄桑、眼神中滿是悔意的人。他受的懲罰，還不夠嗎？
我看著坐在我眼前的你，明明看見的是一個那麼善良、值得被善待的人。那些懲罰夠了，早就夠了。你該還的，早就還完了。
你猶豫了一下，然後輕輕地點了點頭，對我說：「嗯。好像真的，夠了。但…我可以如何原諒自己呢？」
我沒有答案，但我有一些想法可以試著跟你分享。
你真的想放下了嗎？
我認為後悔或遺憾不是一個一定要解決的問題。有時候，從堅持要把它趕走轉換成與它共存，可能已經舒服了不少。也反而因為變得更隨緣，而走著走著有一天發現它竟然已自行淡化和離開。
堅持要把它驅趕的執著，可能才是它一直還在的原因。因為你一直在用你的執著在灌溉它呀！
喔對了，你還有沒有聽過有些人是刻意留住那份後悔遺憾的？
我本來不是很懂為甚麼要留住令自己辛苦的情緒，後來想想才明白。也許呀，那是一份思念的安放。當你永遠失去了一個無比重要的人，你不再能在他身上付出些甚麼了。
於是，你現在可以對他付出的方式，也只剩下繼續背負這份後悔遺憾。能夠繼續為他付出，這份情緒因此有了出路。這樣的選擇，你覺得如何？你也會這樣做嗎？
喔？你問我嗎？嗯…我自己本身不會這樣選擇。因為，我認為那個離開的人若是愛我，他大概會祝福我可以自在地大步前進，不會希望我為已經離開的他繼續背負這些吧。
說穿了，這份遺憾，並不是那個離開的人想要或需要的，而是留下的那個人需要的。
他需要這份情緒告訴他，他們之間還有連繫，他仍能一直為對方付出，或甚至是贖罪。我能夠理解為什麼有人需要這份力量，甚至覺得值得繼續背負下去。
這也是個人的選擇，值得被尊重。
你呢，你覺得你是真的想要放下了，還是最深處某一部份的你其實也覺得自己需要這份後悔遺憾？
我也曾經因為犯過一些錯，把自己囚禁了好多好多年。我後來原諒了自己，是因為我終於能夠體諒當時的我的限制。因為想通了這點，我看過去不再有任何後悔或遺憾的感覺了。
如果當初選擇了另一條路…
事後孔明，有誰不會。我們總是可以用結果來論當時的決定有多麼荒唐不智。當我們不喜歡後來發生的事，要去責怪，那就找當時的自己做檢討對象。
眼前的分岔路，我們只能踏上其中一條，永遠不知道另外一條的風景。我們卻在想像中虛構出另一條路的美好風景。「如果當初我怎樣怎樣，那就好了，那就一定會更好的。」這句話，是真的嗎？
誰說的？誰知道那條路會發生更好還是更壞的事？若是在另一個時空的你，選擇了那條未選之路，他有沒有可能也在今天後悔著？
人的限制就是，永遠在那個當下，只擁有當下的智慧、經驗、能力去做選擇。現在的我們會去批判當時的自己，是因為我們有了新的智慧、也看見了選擇的結果，才會覺得當初的決定是種錯誤。用這種不公平的標準下去做比較，你不覺得那個當時的自己要去承受罪名，很可憐嗎？
若是我們能一直發現以前可以做得更好的事，這是件好事呀！這反映了我們的成長，但同時我們是否也可以接納當時還沒學會的自己？他已經盡力了。他已經盡了當時他能盡的一切智慧和力氣。
若是回到那一刻，以當時的你再做一次選擇，你一定還是會做一樣的事情。因為，當時的你就是當時的你呀！將來的我再看現在的我，一定也會覺得有很多選擇都可以做得更好，但現在的我，就只能作為現在的我去做目前最好的判斷和反應。
當時的你沒做某些事，因為他就是缺乏勇氣。當時的你衝動犯錯，因為他就是還沒找到那份安定。當時的你選錯了方向，因為他就是還不懂如何全面地思考。當時的你無法好好維繫關係，因為他就是還沒學會愛。當時的你錯過了道謝、道愛、道歉、道別，因為他就是無法早知道。
這樣的你，是不是能夠被體諒，甚至被安慰？
看著你緊皺著眉，我好想邀請你，跟當時的自己好好和解，抱抱他、對他說：「沒關係，沒關係。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。你已經盡力了。」
。
。
。
。
。
嗯…你現在還好嗎？你覺得怎麼樣？
如果你想自由，我希望你可以得到自由。我們無法改變已發生的事，但我們可以改變看待它的方法，也因此而重獲自由，盡情活在每一個現在。
不管在甚麼時候，我相信你都已經盡力了。你值得好好善待自己。
沒想到，我們今天會一起聊這件那麼痛的事。謝謝你跟我聊。時間差不多了。走，我們回家吧！
———
關於今天的話題，如果你有話想跟我分享，你都可以在電郵、IG或FB找到我。
It’s your turn！動起來～
- 留言：你曾有哪些後悔遺憾？
- 最後，你的鼓勵非常重要。在文章結尾點擊五下[拍手]，或者從Likecoin以月費贊助，能讓我的創作變成實際回饋喔！
